第四章-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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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片)

他们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巨人。

扎哈瑞尔以为自己早已已经习惯了这种变化，但很久之后，他发现自己生理上的改变仍然让他感到惊讶。那些微小的细节总是引起他的注意：他手的跨度，身体里的精神能量的波动，胸腔里血液跳动的节奏。这些无一不再提醒他自己的躯体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他曾经是人类。他曾经是一个女人所生的凡人。和所有人一样，他也被他认为理所当然的生理限制所束缚。他的肌肉虚弱，骨头脆弱，感官迟钝。他原以为自己最多能活五、六十年，很可能连这也活不了。在卡利班，有很多危险。即使是最轻微的伤也可能因感染而致命。

在卡利班，有很多危险。即使是最轻微的伤口也可能感染，成为致命的伤口。他只是一个凡人，作为一个凡人，就只能被数千种微不足道的手段沦为成为死亡的奴隶。

帝国改变了一切。在他成为骑士的那一天，他的“重生”完全是一个象征性的过程。随着帝国的到来，它变得确切而真实。

他已经变成了一种新人类。不论是思想还是身体，都已彻底蜕变为超越凡人的存在。通过帝国科学的应用和基因种子的奇迹，他被重新塑造成为一个更加勇猛无畏的战士。

伊斯拉斐尔兄弟把他引入了军团的智库，在那里他了解了亚空间，那些具有灵能天赋的人所能掌握的力量和危险源泉。他知道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能力，他有责任用自己的能力为帝皇服务。

他在通往不可思议的力量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尽管他对这些事情的初次尝试是微不足道的，远远没有他与德里戈野兽的相遇那么惊人。他的新能力让他在军团中永远显得特别，但他首先是一名战士，正是在战斗的考验中，他赢得了他的声誉。

他不再是一个平凡的人，也不仅仅是一个非凡的战士。

帝国给了他更多的东西。

他们为了战争制造了他，他成为了战神，阿斯塔特的一员。

他是星际战士，是黑暗天使。

他正服务于大远征。

他知道自己只是宏伟计划中的一个微小齿轮，只是人类历史这出伟大戏剧中的一个龙套演员，但这些想法并没有困扰他，因为帝国的事业是一个为了构建更好宇宙的崇高梦想，而他是实现这一梦想的军事力量的一部分。

那是一个乐观的时代，一个充满美好理想的时代。那是一个发现的时代，他有幸参与其中。

最初的时光是那么的美好。

后来，他回忆起那段时光，觉得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他们有着明确的目标，崇高的使命。他们是帝皇意志的工具，随时准备为全人类的福祉而战斗。

在这条道路上，他并不孤单。在他从凡人变成超人的过程中，内米尔一直在他身边。从卡利班被挑选出来陪伴他们的记述者谈到了命运，扎哈利尔赞同这个说法，因为他和内米尔似乎注定要肩并肩地度过一生的艰辛。

早在卡利班时，他们的生活就一直联系在一起，甚至在他们成为天使之前就已经是兄弟了。成为阿斯塔特的过程反而加强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有的时候，甚至仿佛是一个完整的灵魂，化身为两个独立的身体。他和内米尔继续完美地互补着，就像同一块拼图的碎片：扎哈里尔仍然是理想主义者，而内米尔是易受影响的实用主义者。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在提过环形大厅下方密室的那个夜晚，因为他们明白，再去揭开那个旧伤口，就等于打开了一个永远合不上的相互指责的盒子。这在他们的友谊中一直是一个无法言说的刺，尽管扎哈里尔对那天晚上的回忆充其量是模糊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失。

他们是第一批从卡利班招募的阿斯塔特，第一批在肩膀上佩戴军团新翼剑标志的人，也是第一批自称“黑暗天使”的人。

后来，这些不同将使他们与同胞分别开来。军团中的老兵都是泰拉裔，他们还记得在帝皇的第一军团被命名为“黑暗天使”之前的时光，而对扎哈里尔和内米尔那一代之后的人则从来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就目前而言，黄金时代呼唤就在前方。

与莱昂和卢瑟并肩作战的前景使他们的生活变得光明起来。他们很好地完成了他们作为新晋天使的准备，并被指派在第二十二战团中战团长哈达里尔的领导下服役，竭尽所能的为军团和帝国服务。

卡利班已经成为回忆，尽管他们热爱自己的家园，并希望有一天能再见到它，但这只是一个遥远的梦想。他们的现在，以及大远征中的生活，才是真正重要的。

即将到来的们第一次行动令人振奋，因为这将是他们把大远征之光带到更广阔的星系的机会，也是他们第一次证明自己对帝皇的忠诚和奉献的机会。

来自第二十二战团的黑暗天使将与帝国第四远征舰队会合，他们目前正停泊在一个被大远征编录为“43”的世界附近。

这个世界有着相对先进的文明，他们设法在漫长旧夜的隔离中保存下了技术与社会结构。对于这个星球上的居民来说，他们的世界有一个不同的名字。

他们称其为萨罗什①。

“就是这？”内米尔说：“这就是让我们穿越十个星系的原因？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

“你需要早点明白世界的外观看起来如何并不重要。”扎哈瑞尔告诉他。“你还记得在赫利孔IV上的训练吗?我好像记得，在狩猎开始之前，你对那也不怎么感兴趣。”

“那不一样好吧。”内米尔耸耸肩：“那些新世界至少能让我们看到战斗的机会。你看过简报文件了吗？他们希望我们在这待上几个月，无所事事地摆弄我们的手指，就等着某个官僚判断这个星球是否顺从。我们是黑暗天使，扎哈瑞尔，不是看门狗。我们不是为此而生的。”

他们站在“卡利班之怒”号打击巡洋舰瞭望甲板的一扇舷窗。舷窗中有着精巧地放大技术，通过它，扎哈瑞尔可以清晰地看到到萨罗什星球。

虽然内米尔似乎对这个世界的蓝色球体有着难以掩饰的蔑视，但它的美丽立刻打动了扎哈瑞尔。他看到了一片蓝绿色的海洋，地球上广阔的大陆现在隐藏在一层变幻莫测的杂色云层之下。

在太空的黑色背景和远处闪烁的星星的环绕下，它几乎可以是一颗圆形的抛光宝石，躺在天鹅绒的背景布上，周围是散落的小珠宝。在大远征期间，他只在轨道上看到过几个星球，但萨罗什无疑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我看过简报了。”他说：“这个星球上的大片地区都被森林覆盖。我真的很高兴能再次回到森林里，能巡视一个能勾起卡利班记忆的世界，真是太棒了。”

“那这里需要遍布凶残的食肉动物，再加上那些致命的植物和真菌了。”内米尔哼着鼻子说：“我们离开的时间还没长到让你开始怀念卡利班。你肯定没看到我们的任务部分。我想说的是，这里没有荣耀可以追寻。他们名义称我们叫第四远征舰队，但我们实际获得的待遇比二线部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觉得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就派我们过来收拾烂摊子。”

“我看过了。”扎哈瑞尔说：“我理解你的观点，但我有不同的看法。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最希望听到的就是命令告诉我们，我们即将被投入一场战斗。就像你说的，我们是黑暗天使，我们是为战争而生的，但我们的责任是第一位的。现在我们有责任监督萨罗什星球，让它服从帝国的号令。”

“责任。”内米尔嘲讽地翻着眼珠说：“根据我最近一次统计，这是你大概第700万次提到责任。行吧，我承认这一点。你是对的，我是错的。我认了，只要你别再滔滔不绝地说什么责任。你有能把天底下所有话题都说死的能力，我昨天听到你对你的队员说了一些本该振奋人心的话。我真同情他们。”

“这就是演说的艺术。”扎哈瑞尔笑了，抛出了一个熟悉的论调：“你还记得典籍上是怎么说的吗?战士的技艺不仅包括战斗技巧，也不仅仅是对战略和战术的理解，而且还要学习每一种可能对危机时刻产生影响的领导能力。’”

“我记得。”内米尔说，他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但是你要记住，我们不再是大骑士团的成员了。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不开玩笑地说，从帝皇来到卡利班的那天起它们就逝去了。我们了解了莱昂的真实本性。从那一刻起，我们就成了黑暗天使，我们把过去抛弃了。”

“打扰了，尊贵的团长②。”扎哈瑞尔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冒昧。”

扎哈瑞尔和内米尔一起转过身来，看见一个总管站在他们身后。那人戴着黑色贴身手套，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斗篷，斗篷上印有黑暗天使军团的标志。总管单膝跪在甲板上，恭敬地低着头。

“哈达里尔战团长送来他的问候。”内米尔示意他说话后，那人继续说道：“他提醒二位，指挥权的移交将在两小时后在旗舰不屈真理号③上进行。他强调说，二位必须出席仪式，他希望你们能按照军团的优良传统行事。”

“向战团长传达我们谢意。”内米尔说：“我们向他保证会穿着得体并准时出席仪式，我们充分理解向兄弟军团表达尊敬的重要性。”

总管站起来，又鞠了一躬，然后退了出去。侍从走开后，内米尔转向扎哈瑞尔，脸上掠过一丝微笑。

“看来战团长很担心我们让他面子挂不住。”他小声说，不让总管听见。

“我想他不是针对我们。”扎哈瑞尔回答说：“这对他来说很难堪。他是一个伟大的战士，但他不是真正的阿斯塔特。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一定很难接受这个事实④，尤其是见到我们的兄弟们的时候。”

“是啊…”内米尔说着，露出一副酸楚的面孔：“我只能希望‘白疤’能理解他的努力。”

扎哈瑞尔举起手，轻声告诫。“小心说话。记住，这关系到我们的荣誉。如果你说了什么冒犯他们的话，就会给哈达里尔、我们的战团和军团带来不好的影响。”

内米尔摇了摇头。“你操心得太多了。我无意冒犯任何人，尤其是白疤。他们是我们的兄弟，我对他们只有尊敬。无论如何，他们离开这个星球去寻找真正的行动的想法是正确的。如果说我有什么烦恼的理由，那就是有人指定我们代替他们做看门狗。”

约三周前，战团长哈达里尔在卡利班之怒号战略中心的大桌子旁向他的高级军官们做了任务简报。

“我们收到了新命令。”他说。“我们要分散力量。军团的一部分将继续前往菲尼奥斯，而其余的将继续前往一个叫萨罗什的星球去接替白疤。”

“那么是紧急呼救咯?”达马斯问，他总喜欢不经思考就开口说话：“是不是我们的阿斯塔特兄弟贪多嚼不烂了？”

“不是。”哈达里尔说，他的脸像一个面具，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的迹象。“从各方面来判断，萨罗什的局势是平稳的。这更像是一次军力重新部署军队。我们被派往萨罗什，是为了让白疤转移到银河系其他地方执行任务。”

是内米尔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恕我直言，战团长，但这一切听起来好像再说白疤比黑暗天使对大远征更重要，我们被调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这样大汗的追随者就可以自由地寻找一场真正的战争了。”

一如往常，达马斯草率地得出了结论。“莱昂决不会同意的！”

哈达里尔张开手掌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就像一声枪响。“闭嘴！太过了，达马斯团长，你太情绪化了。再乱发脾气，我就解除你的职务。也许几天的冥想可以使你的情绪恢复平衡。”

“对不起，战团长。”达马斯低下头说：“我错了。”

“的确是这样，那你呢，内米尔兄弟?”

战团长的眼睛像激光一样转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会明白呢。如果我需要你对任何问题发表意见，特别是关于命令的解释，我会问你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战团长。”内米尔勉强地鞠了一躬。

“很好。”哈达里尔点点头。“你跟达马斯一样没有意识到自己错的很彻底。我们的命令来自莱昂和卢瑟，如果我们的领袖告诉我们，我们去萨罗什能最好地为他们服务，我们不会有任何迟疑。”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白疤的首领尚汗说：“这里并没有荣耀可以追寻，没有一个阿斯塔特会乐于寻求这项任务。这是强加给我们的一项繁琐工作。这里没有什么可以赢得的战争，或者，至少不是我们生来就该面对的那种战争。没有战争，我们就没有目标，我们会沮丧，我们会不完整。”

尚汗站在帝国第四远征舰队旗舰不屈真理号的瞭望甲板上面对着莱昂，卢瑟和一个名叫库尔吉斯的白疤站在他们两边，作为仪式的见证人。而来自两个军团的阿斯塔特，以及一个由舰队各兵种的高级军官和政要组成的代表团，从远处恭敬地观看了这场交接仪式。

扎哈瑞尔和内米尔一起观看了最后的仪式，他们的军团接受了维护萨罗什的法律和秩序的任务。

尚汗接着说：“这就是责任。它压在我们的肩膀上，但我们的灵魂更能感受到它的重量。兄弟，你愿意承担这个重担吗?”

白疤拿出一个华丽的黄铜圆筒，里面卷着一卷卷轴。

“我接受它，”莱昂回答说。他伸出手拿起了圆筒。“以我和我的部下的生命，我的军团和帝皇之名义起誓，请见证此言。”

“我们共同见证。”扎哈瑞尔和他的白疤同伴异口同声地说。“很好。”尚汗点点头。

白疤把双臂交叉在胸前，做了个天鹰礼，向扎哈瑞尔和他的战团长致敬。“幸会，黑暗天使的莱昂·艾尔庄森。我代表白疤军团，欢迎你们来到萨罗什。”

他们称之为仪式，但它根本配不上这个称号。

为了标志着第四帝国远征舰队的指挥权从白色伤疤移交给黑暗天使，一份卷轴在人手之间传递，并进行了宣誓。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与这件事有关的仪式的虚饰比转移本身的实质更重要。

第四舰队是大十字军中规模较小的远征舰队之一，总共有七艘船:旗舰不屈真理号，运输舰宏伟精力号、大胆传播者号，护卫舰勇敢号、无畏号，驱逐舰劲弩号，白疤打击巡洋舰迅捷骑手号不久将被黑暗天使的卡利班之怒号取代。

两个军团之间的控制权交接在应有的尊重和崇敬中进行，但实际上有一支阿斯达梯在场是一种反常现象。

严格地说，第四舰队仍然是二线舰队。由于缺乏火力、训练或资源来发动一场针对敌对世界的全面军事行动，它的工作就是监督那些已经表现出对帝国友好的目标世界向顺从的过渡。

然而，萨罗什出现了一些问题。

与这颗行星的首次接触是在近一年前，在表面上，它的人民很友好。他们张开双臂欢迎帝国，大声宣布他们愿意接受帝国真理。然而，在此后的12个月里，这个星球在遵守公约方面几乎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没有暴力，也没有直接的抵抗行为，但是帝国使节为达到服从而采取的每一项措施都以失败告终。每发起一项新倡议，萨罗什政府都承诺尽其所能的确保成功。而每一次承诺的支持都未能兑现。

政府会做出令人生厌的道歉。他们会找借口，以习俗和语言的差异造成的误解为僵局背后的原因。他们会指责他们自己的官僚机构不妥协，声称五千年来稳定有序的社会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头重脚轻、极其复杂的官僚体系。

当然，他们的说法似乎有些道理。即使是监督过许多世界的服从的经验丰富的帝国使节，每当遇到棘手的萨罗什官僚机构的问题时，他们都会绝望地摇头。

问题是萨罗什的官僚都是兼职的。这个星球的法律允许它的公民通过同意花一部分时间做官来节省他们税收负担的一部分。

因此，每隔三个月在萨罗什星上进行的最近一次行星人口普查表明，25%的成年人口担任某种形式的官僚职位，其余的则是那些未能通过行星严格的基本官僚能力考试的人。

根据同样的人口普查数据，这意味着目前有超过1.8亿的官员在萨罗什工作。

由于有如此多的官僚参与这个过程，帝国使节发现几乎不可能完成任务。这个星球上的政府是否同意一项措施并不重要:为了实施这项措施，它仍然必须在显然无穷无尽的地方官僚机构中游遍，包括各种赦免者、请愿者、公证人、豁免者、签字人、注释者、决议者、编纂者、处方者和代理人。

更糟糕的是，在过去的五千年里，这个系统变得如此复杂，以至于连官僚们都不知道如何让它运转起来。大多数负责确保《萨罗什协定》得到遵守的人普遍认为，在过去十二个月里，他们几乎没有取得任何成就。这颗行星仍然没有像它第一次被发现时那样真正服从。

在整个过程中，迅捷骑手号一直高高停泊在星球上方，舰队的使节们都在努力理解萨罗什错综复杂的官僚体系。这是该行星最初发现时的遗留问题，希望阿斯塔特的存在可以集中萨罗什领袖的思想，并鼓励他们迅速完成顺从过程。

相反，在12个月的时间里，白疤们发现他们不得不忍受长时间的强制无所事事。

他们对此并不满意。舰队的高级指挥官们已经开始害怕每周的战略简报，因为尚汗会要求知会他和他的手下还要在太空中无所事事多久。白色伤疤的领袖似乎对推选总督哈拉德·福特特别鄙视，他被指派在萨罗什人服从后以帝皇的名义监督他们的领土。

“如果这些人是顺从的，那就证明他们的顺从，这样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据说尚汗不止一次对候任总督大吼大叫。“如果他们不听话，告诉我，我们就开战，让他们见识到他们的愚蠢！二选一，只要你做个该死的决定！”

但最终，福特勋爵和他的官员并没有做出这个决定。在萨罗什官僚的妙招中，他们不断地拖延做出任何最后的判断，利用他们可以利用的每一个借口，试图无限期地拖延这件事，正是这种策略常常使阿斯塔特对伴随着大远征而来的越来越多的非军事因素感到厌恶。

就这样，十二个月毫无成果地过去了，而白疤却越来越沮丧，直到最后，有人向莱昂·艾尔庄森发出了一个信号，要求他和他的黑暗天使暂时监视沙罗什两个月，以便让白疤去执行其他任务。

与此同时，总督福特勋爵收到了一条消息，第四帝国远征舰队需要在其他地方部署，不能指望它永远留在萨罗什周围的轨道上。

这条信息告诉福特，他得到了一段宽限期。他有两个月的时间来决定这个姓求以怎样的方式服从。如果他不能在这段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他将被剥夺总督的职位，而萨罗什的命运将由莱昂·艾尔庄森来决定。

仪式结束后，就到了不可避免的社交环节。阿斯塔特和各种各样的显贵们开始地交谈，身穿舰队制服的侍从们端着盛满了酒和食物的银托盘在他们中间来回走动。

身处在这样的聚会中，扎哈瑞尔总是感到浑身不自在，他尽力融入背景。没过多久，他就站在一个宽阔的全景舷窗旁，凝视着萨罗什在虚空中慢慢地转动，就像几个小时前他和内米尔站在卡利班之怒号上一样。

也许这充分说明了黑暗天使思维的特殊性，但在那一刻，他最震惊的是不屈真理号的瞭望甲板比卡利班之怒号的要大得多。

在一定程度上受骑士团苦修传统的影响，黑暗天使们倾向于简朴的生活方式。

黑暗天使的船上每一厘米的空间都是宝贵的。从监督船上主炮台操作的火控室，到阿斯塔特磨练技能的练习舱，一切都是为了战争目的。

相比之下，这艘船的内部更像是贵族的宫殿，而不是战舰。他猜测有一种观点认为，一艘船的装饰应该与帝国恢弘程度相一致。然而，在他看来，在一艘为战争而制造的船只上，把几乎内部每一个表面都覆盖了一层层的装饰，似乎过于精致，甚至显得浮夸。

当然，黑暗天使的飞船也有自己低调的装饰风格，但不屈真理号的门、墙和天花板上却堆满了镀金的装饰品。如果一个房间是建造它的建筑师和使用它的人之间的对话，那么这个观景台现在正在以十几种相互竞争的沙哑的声音喊叫。

甲板很大，巨大的拱形天花板让人想起古代卡利班那些被摧毁的大教堂。扎哈瑞尔身边的舷窗占据了整面墙。入口高60多米，由许多高大的拱形嵌板组成，就像一些异教徒教堂的彩绘玻璃窗一样。

与其它说是舷窗，不如说是它别的东西。舷窗的装饰方式可能与帝国的信息保持一致，壁画上描绘了帝国的一些最辉煌的胜利，以及在帝国两百年历史中每一位指挥过这艘船的船长的肖像画。但同样地，它也类似于卡利班人在星球最早期摧毁的许多偶像崇拜场所。

“这看起来像个妓女的生意之家。”他身后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提供了一个不同视角的观点。

扎哈瑞尔增强的听觉提醒他，有个阿斯塔特兄弟正在靠近。他转过身，看见库尔吉斯正对着他，白疤手里捧着两杯像顶针一样小的酒杯。

“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兄弟。”

“这个地方。”库尔吉斯低下头，指了指他们周围广阔的观测甲板：“我和你看法差不多，兄弟。它太富丽堂皇了。就像贵族领地里的妓院，而不是战士的战船。”

“我的想法这么透明吗？”扎哈瑞尔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是你们军团的智库吗？”

“不。”库吉斯说：“我不是灵能者。有些男人在向别人隐藏自己的想法方面很有天赋，即使盯着他们的脸看一千年，也看不出他们再想什么。不过显然你不是，我看到你环顾四周时带着不悦的神情。因此我可以猜出你在想什么。”

“猜得很准。”扎哈瑞尔承认。

“能识别出这种情绪，这对我很有帮助。对于这个地方，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不说了，我给你拿了杯喝的。弟兄聚会，彼此喝酒起誓就好。

库尔吉斯把一只高脚杯递给他，举起另一只祝酒。

“敬黑暗天使，”库尔吉斯说，“敬原体莱昂·艾尔庄森！”

“敬白疤，”扎哈瑞尔举起自己的酒杯，回答道，“敬原体察合台可汗!”

他们把酒杯一饮而尽，库尔吉斯一喝完，就把酒杯往墙上扔去。听到金属杯破碎的尖锐声响，站在附近的一些政要吓了一跳。

“这是一种传统。”白疤解释道：“如果要喝酒誓言要有价值，就要打碎杯，免得别人拿着杯起誓。”

他点头表示赞同，而扎哈瑞尔也学着他的样子，在同一面墙上把酒杯摔得粉碎。

“幸会，兄弟。我想跟你谈谈，因为我们欠你们一声谢谢。”

“谢谢?”扎哈瑞尔问：“为什么这么说？”

库尔吉斯指了指房间里其他一些白疤。“你和你的兄弟们让我们自由了。我唯一感到遗憾的是，这些高贵的战士必须接替我们以前的位置，孤独地看守这个悲惨的粪堆般的世界。”

“我们欣然接受这个任务。”扎哈瑞尔说：“这是责任。”

“嗯…责任。”库尔吉斯说，扬起质疑的眉毛，这一表情更加突出了他脸颊上纵横交错的薄薄的荣誉伤疤。“这是外交说辞，兄弟。我相信当你们接到命令时，一定有反对的声音。黑暗天使是一个勇敢而坚定的军团，你们不会默默接受这样的命令。正如尚汗所说，这是一项繁杂的任务，是阿斯塔特难以承担的。我们都是战士，都是帝皇的精兵。我们应该漫游银河系，向人类之敌宣战。相反，我们发现自己被迫充当看门狗。”

他突然停止说话，紧紧地盯着扎哈瑞尔。

“怎么了？”白疤问：“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扎哈瑞尔笑着摇了摇头。“不，不是好笑，只是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早些时候说过的话。他也说过我们被当作看门狗。”

“他也这么说？你的这位朋友是个聪明人。”

库吉斯转过身来，看看他们周围更宽敞的房间。“你带来了很多优秀的战士，这我知道。但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你的队伍是由你们的战团长领导。”

“我们由莱昂和卢瑟领导。”扎哈瑞尔说。

“我知道，但你的上级指挥是哈达里尔爵士，不是吗?”

扎哈瑞尔顺着他的目光，朝战团长哈达里尔同尚汗与舰队的一些军官谈话的地方望去。

尚和他的侍卫们比黑暗天使的战团长高得多，比他高得几乎就像穿着动力盔甲的哈达里尔和他周围普通人的对比。

扎哈瑞尔注意到哈达里尔在说话的时候习惯打手势，做出很大的动作，似乎不想在白疤面前弱了气势。这一幕扎哈瑞尔以前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他不确定哈达里尔是不是下意识地做出这些举动。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他的战团长产生了同情。在帝皇来到卡利班之前，哈达里尔被认为是骑士团中最能干的战斗骑士之一。扎哈瑞尔记得，当他们对天狼星骑士团的堡垒进行最后总攻时，他曾在他手下效力。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卡利班历史上的一次重要胜利。

可帝国的到来对哈达里尔来说是喜忧参半的。他虽被阿斯塔特选中加入军团，但与最初的大部分人一样，他太老了，无法从基因种子的植入中受益。

取而代之的是，哈达里尔和其他像他一样的人，包括卢瑟，经历了一系列广泛的手术和化学治疗，旨在将他们的力量、耐力和反应能力提高到超人的水平。他们比普通人更高、更强壮、更快，但他们不是阿斯塔特，永远不可能是。

“像哈达里尔那样的人一定很难，”库尔吉斯说。

“是的。”扎哈瑞尔附和道：“我的指挥官是个模范战士。尽管没能成为真正的阿斯塔特，但他在军团中已经爬得很高了。”

“莱昂从以前就偏爱他?”

扎哈瑞尔摇了摇头。“莱昂从不偏爱谁。哈达里尔成为一名战团长纯粹是基于功绩。如果说这件事有什么令人遗憾的地方，那就是哈达里尔似乎从来都不适合这个职位。”

“为什么这么说?”

扎哈瑞尔确定该不该说，因为库尔吉斯和他属于不同的军团，而黑暗天使很重视他们的隐私，但他感觉到眼前白疤是一个他可以信任的战士。“在他被提升后的几年里，指挥权一直没有落在哈达里尔的肩上。他不断地与他的下属和其他战团长发生冲突，并且有一种倾向，对每一个想象中的轻视都提出异议，好像他确信他被周围的人巧妙地冷落和侮辱了。”

“我想这可以归结为哈达里尔从未接受过基因种子。”

“也许吧。或者，他的晋升不仅是因为他对帝国理想的忠诚，也因为他渴望证明自己。”

扎哈瑞尔没有补充说，有传言说莱昂严厉地训斥了他暴躁的脾气。无论他取得了怎样的成功，哈达里尔似乎都无法摆脱内心的执念，那就是他因为不是真正的阿斯塔特而被人看不起。

“每当我们的战团被派往一个新的战区时，哈达里尔战团长总是身先士卒。”扎哈瑞尔说：“他相信眼见为实。”

“明智的做法。”库尔吉斯点点头。

库尔吉斯回头瞥了一眼舷窗里的萨罗什，久久地凝视着这个星球，仿佛在掂量他要说的话。

“别相信他们。”白疤说。

“谁?”

库尔吉斯回答说：“萨罗什的人。”他把脸更完全地朝向舷窗，指着那颗行星。“你还没见过他们呢，兄弟，所以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不要相信他们，也不要背对他们。”

“我以为他们很友善？简报提到他们从一开始就表示欢迎帝国。”

“是的。”库吉斯同意道：“但是，我还是不会相信他们，如果你有判断力的话，兄弟。还有，不要相信简报。候任总督福特勋爵和他的亲信对简报的内容影响太大了。”

他暂时转过身来，对着一个满头银发、戴着奖章的显要人物做了个鬼脸，他在甲板一侧的一群谄媚者中主持会议。

“那就是帝国派遣的总督?”扎哈瑞尔问。

“他曾是一位伟大的将军。”库尔吉斯耸耸肩，“至少他们是这么说的。这种人也很常见。一个人被封为酋长，很快，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地位。他对任何不试图安抚和纵容他的声音都充耳不闻。过不了多久，他就只听那些他爱听的话了。”

“这就是萨罗什上发生的事情吗?”

“毫无疑问。”库尔吉斯沮丧地撇了撇嘴说：“如果福特还有点理智的话，他应该问问自己，为什么萨罗什在拖延时间。如果他们真的想成为帝国的一部分，就像他们声称的那样，那他们甚至会准备好移动所有的恒星来满足我们的要求。相反，总是有更多的拖延，更多的不妥协。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他们总是彬彬有礼的。但每当归顺过程中出现新问题时，他们就会举起双手，像哀悼老人去世的妇女一样嚎啕大哭。按他们的说辞，你会认为这都是意外和运气不好。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不要相信他们。要么他们是故意拖延，要么他们是银河系中最不幸的人。还有，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兄弟，但我不相信运气，不管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

“我同意。”扎哈瑞尔说。他扫视着在场的人群，寻找不熟悉的制服。他说：“我在这次聚会上没有看到任何萨罗什人。”

“你明天就能见到他们了。”库尔吉斯说：“庆祝活动已经计划好了。萨罗什人打算欢迎你们来到他们的世界就如同一年前他们欢迎我们一样。在不屈真理号和下面的萨罗什上都将举行宴会、娱乐活动等等。我确信它会是……“欢乐的”。毫无疑问，萨罗什的领导人将做出许多重大承诺。你会听到他们告诉你，归顺指日可待。他们会说他们夜以继日地工作，以完成帝国交给他们的任务。他们会夸夸其谈，说他们对帝国事业的忠诚，说你来把他们从无知中拯救出来，他们是多么高兴。别相信，兄弟。我一直认为，一个人的真正价值是通过他的行动来体现的，而不是他的言语。到目前为止，按照这个标准，萨罗什似乎根本没有价值。”

“所以你怀疑他们的动机？”扎哈瑞尔问：“你认为萨罗什人一直推迟归顺有什么不可靠人的目的?”

“我不知道。在我的家乡有句谚语：“如果一个人沿着狼的足迹走，他很可能会找到狼。但我无法提供任何证据来证明我的怀疑，兄弟。我只是想本着同胞的精神提醒你一下。小心这些人。不要相信他们。很快，白疤就会从这里消失。尚汗已经下令为我们做好准备，让我们出发去履行新的职责。迅捷骑手将在四小时内离开这个恒星系统。”

库吉斯微微一笑，但却毫无幽默感。

“之后，你们就得靠自己了。”

注释

①Sarosh（سَروش）：起源于波斯语，意思为“a voice from heaven”天堂之音。一个暗示了命运的名字。

②Master-再次着重强调它指的是骑士团的团长，并非“大师”或“导师”。在黑暗天使Master的指挥阶级等于Captain。

③不屈真理号（Invincible Reason），荣光女王级（Gloriana-class）战列舰首舰，黑暗天使军团旗舰。

④指因为年龄过大不能完整的接受阿斯塔特改造。